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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对一个志愿军老兵，我感动得一塌糊涂！   
6 k. ]* q% i. T0 b+ X 来源: 孙武论兵 于 08-11-21 00:57:46 [档案] [博客] [旧帖] [转至博客] [给我悄悄话]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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萨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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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V6 n4 Z0 Z# t; @4 C$ T“跟他见面的事儿就别提了。”老杨的老伴说起当年的事儿，直摇手，“他戴个大帽子，那么大，低着头连脸都盖住了，也不会说个话。好容易看见了脸，我说，你怎么这么黑啊？他说，在朝鲜冻的，冻的。。。这人的脸能冻成黑的么？那是天生长的吧？”

. B4 q: G& d( c# L/ c9 r老杨对老伴的说法不能认同，他回忆自己第一次约会的时候武装带，大马靴，威风得很，帽子大没办法，当时军官的帽子都是大盖儿帽。

两个人还是成了，从远了说，老杨当时是“最可爱的人”，从近了说，老伴的舅舅就是老杨他们师的教导队长，对这个命硬的汉子喜欢得不得了。

+ u& R1 W4 C6 c' j/ R; U这位舅舅也是朝鲜战场上的一个奇人，部队出动，左边裤兜里一瓶酒，右边裤兜里一块包好的熟肉，还带一本《三国演义》（后来因为这个被批评“腐化”还受了处分）。

3 Q  J1 }+ U4 C  e' W我大约有点儿支持老杨的看法，因为两个人的结婚照上，老杨的脸一点儿也不黑，老爷子当年还略带文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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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轻时候的老杨，帅的很

! v3 ?  i7 I% j要是和老杨的战友说起他文气，用现在话说要“雷倒”一片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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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B5 U$ f  B  ~: d老杨入朝的时候，所在的连是志愿军一八九师的尖刀连，所在排是尖刀连里的尖刀排，个顶个的精兵，全排清一色的苏联造巴巴沙冲锋枪，每人四百发子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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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打完五次战役，我们连是大功连，表彰大会，就去了我一个。全连一百八十五个人，还剩下十七个，能走得动的，就剩下我一个了。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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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m, a5 z" {3 G: J老杨说到这里，眼睛看着窗外，看不出什么表情，拿杯子，手却有些抖。
3 j  T6 l& n; ]' ~  c我岔开话题 – 杨老，你们五次战役打的都是美国人么？

“不都是，”老杨说，“一过临津江，打的是英国兵，二十九旅。”

“过临津江的时候没有桥，我们把棉袄，棉裤里头的棉花都掏出来了，淌水，没到胸口，那水个冷，淌到一半，敌人的重炮就打过来了，就在我们旁边哐哐的，水柱跟小山似的。我说打死就打死了，不打死了还得往上跑。过了江，一路打，一路跑，不停歇的跑了十几里，一下子冲进了雪马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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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Z7 S6 J& M+ o6 d战史记载，临津江五次战役时是“联合国军”重点防御阵线，沿江30里设置坚固防御工事，设防的英军29旅和比利时营共有四个远射炮群和九十二辆自行榴弹炮。由于志愿军动作迅速，战术突然，从英军认为需要架桥的地点徒涉过江，猝不及防的英军大乱，主力在奔逃中被分别截击于土桥厂，雪马里等地，各自为战，遭到极大损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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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们连是打的雪马里，把他外围的部队一打，街里就乱了，冲进去抓了几十个英国俘虏，有男有女，原来这是他的后方机关所在地。一片空场上停着三十多辆坦克，英国人连炸都来不及，全让我们给缴获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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缴获了可是不会开，正在这时候过来四野的一个汽车团。太好了，让他们帮着开吧，就这样把三十多辆坦克给拉回来了。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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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H5 A  O  k+ [, [( g“雪马里的英国兵乱是乱，都是胡子兵，能打，枪法好得很。好多我们的战友就是让他们的狙击手打死的，直接打在这里（指额头正中）。我们连长李敢胸口中了一枪，打下雪马里弹药缴获了一批，粮食和医药没有，没有药他疼得受不了。这个人性子暴烈，布置好让副连长指挥，他对通信员说，你出去。通信员出去，他就在隐蔽部里拉了手榴弹。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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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L3 e3 H% m4 Y/ ?: G“过了临津江，脚都冻得没知觉了，司务长好心，给大家烧了热水烫脚，这下子好，第二天没一个人能穿上鞋了，都冻伤了，不能用热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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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]% T$ O. x4 D“可是任务在那儿呢，不能让英军29旅跑了，穿不上鞋，拿布条把脚裹上，接着往前跑，敌人看见了，说我们是叫花子部队。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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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n4 ~% T0 D* c“后来他们一听‘叫花子部队来了’，掉头就跑，打都不用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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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[( _, r; N  A2 l0 \; t$ f“抓住俘虏一问，说怕穿胶鞋的（当时志愿军穿解放鞋，就是胶鞋，朝鲜人民军穿皮靴），更怕中国叫花子兵，不穿鞋穿裹脚布的。”

。。。

, f1 ^% ]7 C6 @* Z. d9 O0 {& Q战史记载，这一仗，英军两次大战的英雄部队格洛斯特双徽营全军覆没，连番号都打没了。

“打到议政府，看汉城得回头（原话），已经一个星期没粮食吃了，路边有发芽的葱，拔一把来吃。路上泥里看见英国坦克压烂的面包，也不管有毒没毒了，抓过来就吃。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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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K* s7 v8 |9 N* \# i1 _小理山阻击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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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英国人枪法好，打的人抬不起头。来个坦克上不来，远远的打了一炮，正打在我下边机枪阵地上，六个机枪兵，当场阵亡了三个。。。就打了一炮。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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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L0 E) a; M1 l我们那个副班长光了膀子，一个一个地甩手榴弹，我按他 – 趴下，趴下。他冲着我们喊 – 我死不了你们就都死不了！接着扔。一下子大伙儿的心就定下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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副班长是前额中弹的，后半个头都没了。。。班长，我正压子弹的时候一低头，一个子弹从头上过去，他正在我后面，打在颈部大动脉上，当时人就不行了。。。“铁原阻击战，血战种子山
“美国兵和加拿大兵（加拿大二十五旅）被打乱了套，跑反了冲我们来了，还有人喊中国话，袁子兰（代理连长）还在喊 – 对面是不是三连的？我一把按下他，什么他X三连的？那么大的鼻子。一梭子三十五发子弹就打过去了。。。“

老杨说他打过五个国家的兵。
- F2 ]8 w) u1 Z! k6 Y老杨说无后坐力炮太沉了，我扛不动，只好给他扔那儿了。

老杨说在东北一听说美国要借朝鲜作跳板来侵略咱们，当兵的都红了眼，要打，要打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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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Z9 J  J5 k" [1 x- Y; W- l老杨的军功章，有中国发的，也有外国发的，就装在一个没盖儿的铁盒子里，有一个几等功的只有绶带，奖章没了，让孙子玩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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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d& z4 X$ r. z, ~那一瞬间，八国联军进北京的情景，恍如隔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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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D* Q3 Z. R; o" o- H' k那一仗之前，苏联和美国喝回咖啡，就能决定外蒙独立。

8 T- |9 ?+ C4 P4 s2 d* h& l那一仗以后，没有一个国家敢再进中国来侵占我们哪怕一个县城。

- y" [6 O1 ^/ H& ^6 }! e! L( e+ t都知道中国人不好惹了啊。

采访老杨，我觉得自己是被震动了。

采访的地方，是在某军留守处老兵们下棋打牌的地方，遇到老杨纯属意外，本来今天约的，是另一位老战士。采访他是因为听到他的名字，恍然想起在他们团的团史中见到过他的名字（《中国人民解放军步兵第五六六团团史》，P124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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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f3 F. e. ?4 ]我们说，一起去吃个饭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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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杨说，好。

7 m- x+ q' U" s9 H! V, h7 c# z饭馆儿有点儿远，我们说，坐我们的车去吧。

' N( J8 i: Z. O7 }$ j, g: j老杨说，不用了，那地方我知道，我的车在外面，我自己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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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吧。我们说。

老杨站起来往外走，他的两条腿都受过伤，其中一条上面还嵌着弹片。六年以前脑血栓，但老杨还是坚持自己走，虽然困难些，但是有拐杖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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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门，我们愣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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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^7 w* [# j& H老杨，走向他的车，右边扶着的是他的老伴，左边的是老尹，是他带我来这个老兵聚集的地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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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就是老杨的车，后面垫着块布，和老伴一起出门的时候，老伴坐在这里，腿可以不太冷。老杨就这样拉着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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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_) j& K4 `0 A4 @" T老杨说，我上车了，你们走吧。

) g% k" }% N$ Y. x) j7 f( i! Q我们愣住，老人已经骑上了车，走了。

这，就是老杨的车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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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y7 j2 K3 K9 t) `, O有什么办法？他的老战友说，一个月千数块钱，你让他开什么车？

6 r: z- o: Q. ^7 u' [- v9 R老杨老实人，另一个老战友插话，打仗老实，阵地上死剩他一个，你不让他撤他也不撤。干活老实，部队干了二十多年，什么错都没出过，评功说几等就几等，让转业就转业，让去哪儿就去哪儿。在东北又干了十七年，最后别人离休他退休，厂子不景气，退了啥都不管，要老部队不管，老杨闹不好连个窝都没有，现在也没北京户口。。。老实，不给组织添麻烦。。。

后面说的，我没听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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抗美援朝，于中国而言，是打出了五十年的和平。

一千多块钱一个月，请一个保姆恐怕还要管吃住吧？人老了，有伤，又有病，老杨的日子，怎么过来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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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 {0 W# J* t$ Q( D& e4 x, @老杨蹬着车的背影，我匆匆照了一张，没法把它和那个一九五七年英俊的尉官叠加在一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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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W1 e4 a# ]( i% o6 J- `8 e. R老伴说，跟着他可受罪了。怎么受罪？也说不出来。顶多是“走在大街上，我拉着大的，抱着小的，他一个也不管，昂头挺胸地走，跟仪仗队似的 – 不怪他，有军纪，军官不能在街上抱着孩子走。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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忽然想起，今天，北京大风降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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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杨大名杨恩起


/ f4 G" n. J2 o[完]

北京朝阳区

又看到萨苏的文章了。俺爹是50年的空军，也曾是大壳帽，很多荣誉和立功奖章，但没有这位杨老爷子的坎坷和磨难。
血海尸山里面爬出来的老前辈们，还有那些没有爬出来的老前辈们，军人的后代给您们鞠躬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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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起了集结号，虽然很多人暴贬这个片子

kaixindeyuan

好长。。。

alex3didi